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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-05-10
她似是不惯说狠话,气得胸膛微微起伏,眼中浮上一层泪光,却死死绷住身形。那双素手依然端在身侧,仿佛即使失礼,也不能乱了分寸。她强自镇定,一字一顿逼出一个“指”来,声音轻得仿佛一枚针落在宣纸上,却寒意逼人。
那登徒子却猛地凑近,对着她耳边吹气,道:“啧……偏爱装清高?不装的时候,说不定更动人。”
他的呼吸烫得书如是心头一窒。久违的年轻男子气息,令她不由满脸绯红,心头狂跳。
身体却做出违心的反应,一边伸手试图把他推开,嘴里怒斥道:“休要污人名节。”
名节,这是她在风尘之中,唯一维护脆弱自尊的一点东西,好像有了它,自己跟别的妓女就不一样,终有一日能被士大夫、被体面世界真正接纳,拥有一席之地。
就在这刻,文士们一阵哗然,眼见一堆人冲来,拉住绍宰宜直拽。
绍节快步过来,按剑怒喝道“大胆,竟敢忤逆王爷!”
这帮酸臭腐儒疯了吗,宗室也敢冒犯?
饶是绍礼这老实人,此刻也没法置身事外了。他长身而起,见对方人多势众,远远喊道:“王兄,要不小弟先回去拉一个骑兵营过来。”
一个老士人一边拉一边道歉:“冒犯了殿下,我等实在无法坐视你唐突佳人,肆意轻薄,为免毁坏皇家声誉。”
“二弟三弟,你们看戏就好。”绍宰宜嘻嘻笑着,任他们拽回座位。
宝嘉行趁乱上前一步,双手紧紧握住书如是的柔荑,满脸认真、言辞恳切地道:“书姑娘风雪为神,断不致为这等俗人玷污清白!在我心里,你纯洁无暇,跟寻常女子毫无二致。俗人只爱你色相,我却看你克己守礼,贤德自持。”浑不顾在场众多士人艳羡的目光。
书如是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,宝嘉行的话语,浑没让她高兴,只隐隐感到安心。
还好,她还是他们要求、幻想的那样。
或许她不是妓女,只要够洁身自好、克己守礼,只要她继续恪守圣人之言、装出世家千金的模样,他们就会把她从泥潭中抬出来,娶她为正妻。
她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意淫出的“清流偶像”——既能慰他们的风流之兴,又不妨碍他们宣讲礼教的体面。
可她宁愿信,哪怕只是一刻,也好像真的“脱籍”了,与尘世的其他女子不同了,就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,把她写进族谱里。
她想起自己的前任丈夫,那个人曾官至宰相,风烛残年之际,买下她做妾,仅仅几年便撒手人寰,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虐待、侮辱她,使她终于不得不逃出来。
为了报复,她便以“故宰相之妻”为名,再张艳帜。她疯狂地渴求着士人,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,进士节仲礼、解元别云鹤,贡生占子毫......一个又一个,青年俊彦,才情横溢,为她吟诗作赋,字字深情,令她沦陷、相恋,日复一日地同居唱和,共赏晨钟暮鼓。
连大家都说,他和她恋爱了,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。
她曾经相信,他会娶自己回家,给她一个名字,一个位置,一个不必在风月场上反复挣扎的归宿。
可最后他们却无一不被妻子揪回了家。
如今,她又结识了礼部侍郎宝嘉行,二十岁便高中探花,实为状元的旷世奇才。
相比以前那些年轻知己,例如贡子毫,年方十八便已娶了知县之女,结识书如是时才二十八岁,正处于入仕期望中,前途未稳。如今想来,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,甘愿冒抛家弃业,仕途毁灭之风险?
宝嘉行虽老朽,但名重权高,世称名士。他的妻子也已年老失宠,根本无法约束他再婚。他本人又自命风雅,若一朝情难自控,或许会因愧疚和道德而“自愿”补偿,给予她名分。
她志在必得。
于是有了这场文会。
可文会的气氛,却已是全然不成了。
士大夫们心情异常激愤,纷纷作诗痛骂恪亲王,有人甚至扬言要上奏折弹劾他。书如是素手扶额,大口大口地喝着酒,迥异于闺阁女子,俏脸微红,青春活泼的风流情态,更引人侧目。
唯独恪亲王神态自若地盘膝而坐,自顾自喝着酒,没喝几杯,脸已微红。
宝嘉行讥讽道:“红腚猴儿不知仪,胡不挂冠埋桑梓。”
绍宰宜淡淡一笑,出口道:“缱绻良夜妖氛起,满座风流看画皮。”
此句一出,书如是不由抬眼看了他一眼。
这浪荡子,倒也非不学无术。书如是嗜才,众所周知。
可惜了。
(三十三)仕林群演名逐利
一路上,绍宰宜都在想着书如是凄冷的目光。
怎样一个人,才肯把自己冰封起来?
三人缓缓并辔而行,绍宰宜夹在中间,忽地出声道:“二弟,三弟,你们都是王府的一员,若王府遭逢变故,你们会如何行事?”说时,眉头紧锁,脸色凝重。
绍节不假思索道:“我等宗室,马上打天下,是太祖最初的力量来源。便是皇帝要妄动,我王府也势必全力一搏,绝不坐以待毙!”
这小子挺狠。
绍礼慨然道:“方今天下,人若失了权力,便如鱼肉。我等已站在权力顶峰,焉能忍辱再为奴隶之人?”
看来绍礼也没这么迂腐,绍宰宜不禁感叹,这两个庶子,见识倒都不比绍宰宜浅。
绍宰宜沉声道:“我知道你们心里未必服气,当初也许都想过,有朝一日取我而代之。可如今我们站在浪尖上,皇帝一声令下,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。此时若还有人背我,别说王府,连你们自己也活不了。这话我不愿多说,你们该懂。”
绍节心头一凛,犹疑道:“皇帝......莫非真的......”
绍礼使了个眼色,道:“愿听王兄调遣。”
绍宰宜这才稍稍放心,笑道:“得兄弟如此,本王之幸。”双腿一夹马腹,向着星月奔去。
天刚破晓,四名壮汉抬着一顶轿子,在王府门口放下。
恩萃沅打扮得花枝招展,从轿中钻了出来,急匆匆付了钱,把轿夫打发走。
清晨正是男人阳气勃发的时刻,她赶着见恪亲王。
开门的却是绍节,他色迷迷地盯着恩萃沅,道:“恩姑娘真是美丽动人,不过王兄夜宿青楼未归,只能由本座款待姑娘,本座乃是谆亲王次子、富都郡王绍节,上回见过恩姑娘。”
绍宰宜假装不在,只因上回答应把恩萃沅让给绍节,故意制造机会。
恩萃沅眼珠一转,心里盘算,郡王虽然也很好,但既然有机会与亲王相好,只能暂时搁置,不可让亲王以为自己是随便的女人。且不要得罪他,日后也多个选择。
她微微一笑,嘴上客气道:“郡王真是一表人才,丝毫不输令兄,令小女子颇为心动。只是......此行是来向亲王赔礼,若亲王不在,只能多谢美意,小女这便回去了。”
心里暗暗埋怨,刚才支走了轿夫,这下只能步行回去了。
绍节一看有机会,忙道:“路途遥远,怕累着姑娘,我骑马送你。”
恩萃沅故作娇羞地捧脸道:“哎呀,这怎么使得,男女授受不亲,在马上贴胸贴背的......小女也不会骑马。”说着,竟真觉得脸上发起热来。
绍节坏坏地暗道:“就是这样才好呢。”
嘴上惋惜道:“那便无能为力了。”
其实,他完全可以用王府的马车,只是这没便宜的事,绍节可不干。再说了,这女人嘴上说得好听,谁不知道她是怕王兄“误会”?
恩萃沅抿着嘴唇,心中暗恼,却无可奈何,只得默默转身。
这天杀的,连马车都不舍得让我坐一坐。
不过想到以后可以跟人吹嘘,“恪亲王很喜欢我,叫我去他府上,陪他弹琴下棋,吟风赏月。恪亲王真是温柔又英俊,才华横溢的男子,这么完美的男人,竟然会看上我呢......姐妹,你那位公子想必也不输恪亲王吧。”不禁又心花怒放。
今天这趟车费,花得值了。下回见王爷,可得挑个离家近些的地方。
春雨淅淅沥沥,空气中尚带湿冷。高楼上,宝嘉行一袭青色文士衫,满头白发,正倚着栏杆,望向远处,那里有一座楼正在修建,工匠们冒着小雨忙碌,不时擦拭汗珠。
宝嘉行身旁,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,年龄相仿,态度却极为谦卑,连连拱手道:“农斋先生,犬子宝层的仕途,还望照拂。”
“唉。”宝嘉行轻叹道:“旭意兄,我们既是同僚,更是同族,贤侄之事,我岂能不忧?说出来怕您笑话,我也快六十岁的人了,竟深陷情网,颇为烦心。那女子呵,眉目间尽是才情风骨,我念她至深,这‘我闻楼’,取如是我闻之意,正是为她而建。”说到此处,遥指远处那新楼,语气中竟带些温柔,“赎她出青楼,自然要用不少银两。我老朽一介书生,能有几多积蓄?如今处处周转为难,实在无力顾及旁事。”
他话说得温和,又带几分疲惫,好像不是在拒绝,而是在陈情。
宝旭意的脸微微涨红,却仍忍耐着,低声问道:“先生若有指点……”
宝嘉行拂了拂袍袖,轻声道:“若是世侄的家人,真有一份心意,便替我分一分这情债,也好令我少些愧疚。你我之间,自不必言明,旭意兄明白便是。”
宝旭意一咬牙,截口道:“先生需要多少,我当尽力而为。”
宝嘉行嘴角勾出一个弧度,道:“三千两银。”
宝旭意微微扶额,道:“我这就去想办法。”说完便急匆匆转身离去。
宝嘉行眯着眼睛,满面春风,仿佛年轻了许多。楼梯间“噔噔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他仿佛看见舞榭歌台上,书如是那柔嫩美丽的脸庞,朝着他微笑。娇柔曼妙的身体,越来越靠近。
他那根枯朽的鸡巴,竟似有了反应。
就在文会当晚,众人散去,书如是独留下他,脸带羞涩地递来一幅诗作。
“声名真似汉扶风,妙理玄规更不同。一室茶香开澹暗,千行墨妙破冥蒙。竺西瓶拂因缘在,江左风流物论雄。今日沾沾诚御李,东山葱岭莫辞从。”
这分明是表明心迹,将他比为国士,并暗藏相许之意。
宝嘉行得意已极,当场占诗一首:文君放诞想流风,脸际眉间讶许同。枉自梦刀思燕婉,还将抟土问鸿蒙。沾花丈室何曾染?折柳章台也自雄。但似王昌消息好,履箱擎了便相从。
书如是一听,不禁喜上眉梢。只见她低首垂眸,面若桃花,尽显女儿家情态,咬着唇道:“口说无凭,我要你为我盖一座楼,楼名我闻。”
那夜与她通宵论诗,意犹未尽,须得早早迎她进门,日夜吟诗相和。
想到那晚,宝嘉行不禁捋了捋胡须,颇为得意。
那么多青年才俊,仕林高儒,最终她还是看中了他。
至于那个小王爷,哼,纨绔子弟,丧性败德,不值一提。
待我闻楼盖成,便是他金屋藏娇的日子。
“老夫聊为秉烛游,青春浑似在红楼。买回世上千金笑,送尽平生百岁忧。”
虽然他早早地有了妻子,后来又有了两位妾室,可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不如嫖。在他的潜意识里,书如是仍然是“红楼”的一部分,他只是把红楼搬进了家。
“书如是啊书如是,你何其有幸,得以遇上我这良人,救你出苦海。”宝嘉行陶醉地想道。
与此同时,书如是端坐梳妆镜前,梳理着如云秀发,喃喃道:“他愿为我写诗百篇,却未必肯予我立足一席。”镜子里的容颜,仍然青春貌美,却苍白凄凉,宛如已死过千百回。“那便让他亲手盖那座楼。诗可以忘,楼不能拆。哪怕日后他要舍我而去,也须先搬空他自己的脸面。”
(三十四)宫廷只影不胜寒
昊宁帝提着下袍,急切地奔进了荣极殿。两名侍卫尾随,目送皇帝入内后,左右把守住门口。
荣极殿是皇贵妃藤洛丹舟之寝宫,贵妃出身琉璃朝岐族世家,元启元年,琉太祖率芝族同袍,击败岐族,统一全国,藤洛家为新朝所用,统合新旧仕林,人才辈出,至于今日。
贵妃之兄长藤洛启法,文武双全,科举中进士第三十七名入仕,镇边平叛屡建奇功,如今官至大将军,入朝不趋、赞拜不名、剑履上殿,更受九锡。
由此朝堂内外,无不慑服。其路遇芝族王公贵族,亦不跪拜,一些旁落宗室甚至反而拜他。更常与厉亲王绍烈辛书信互斥。芝族王公对此多有不满,担忧岐族势力过盛,终成大祸。
懿显皇贵妃藤洛丹舟,五年前进宫时年仅十六,生得肤白如雪,娇俏可爱,又才情兼具,懂规矩,知礼仪。
宫中规矩,皇后在世时不得册封皇贵妃,而藤洛丹舟短短几年,便破例受封皇贵妃。可惜,生两子皆早夭,此时刚生下皇十四女不过半月。
细数这五年间,昊宁帝子女,竟全是懿显皇贵妃所出。
富丽的荣极殿内,却氤氲着不相称的愁云惨雾。远远听到皇贵妃的抽泣声,宫女们跪在地上不住求饶。
内殿的香炉依旧袅袅,帷幔轻垂,
眼见绍涂辛心急火燎地冲进内殿,众人赶忙请安。
藤洛丹舟也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下榻,正要跪拜,却被皇帝一把扶住。
“爱妃,免礼。”绍涂辛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,喉咙发紧。“皇儿......怎么样了?”
藤洛丹舟倒在皇帝肩膀上,声泪俱下,发鬓凌乱,指甲深深嵌入锦被之中:“臣妾照护不周......惊了她……他才……才走的……”
一旁的摇车里,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,被包裹在银红襁褓中,面如白纸,绍涂辛伸手一探,已是气息全无,小小的脸蛋,触手冰凉。
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,也是他的十四公主,唯一一个由他亲自取名、亲自抱过的孩儿。
再看怀里的藤洛丹舟,嘴唇发白,不住哆嗦着。绍涂辛心里一疼,紧紧搂住她,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:“丹儿不要责怪自己,是这孩子不孝,害母亲担惊受怕。你没......你没事就好。”
说罢,慢慢将皇贵妃放倒在榻上,随后倏地站起身来,目光如刺,刺向跪在地上的宫人:“宗庙大典在即,内务府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?宣太医总署全部御医,给朕一个交代。”
宫女们听令,面露惧色,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,不敢多言,只得纷纷提着裙子,奔向殿外,眨眼不见了影。
藤洛丹舟静静地躺在榻上,她已经太累,连哭都没有力气。
入宫以来,皇贵妃所出,连连早夭,无一例外。反观芝族妃嫔,即便地位低微,一旦有嗣,大部分都能健康成长。
绍涂辛心中悲痛,隐隐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势力在操纵后宫,一切都藏得滴水不漏,甚至可能是几股势力联手的结果。
且皇贵妃长兄藤洛启法,居功自傲,目无尊卑,滥权结党,长此以往必将威胁皇权,可碍着皇贵妃在,昊宁帝一再偏袒,如今,终于到了极限。
他当然爱贵妃,可皇帝是不配爱的,除非他爱她胜过爱自己。权力的稳定,才最重要。
天下没了,皇帝又何处可去?
保权,就是保天下,保自己。
此情此景,绍涂辛只能颓然地坐在床沿,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,暗暗咬着牙,悲伤地看着他最宠爱的女人。
“该死的太医,有什么用,杀了。”绍涂辛狠狠地想道。
皇帝的怒火,总要发泄出来的。
就在绍涂辛恨得牙痒痒时,从殿外传来一声洪亮的通传:“司礼监总管英仁贞求见陛下,乞商议宗庙祭祀事宜。”
绍涂辛收拾心情,沉声道:“进来。”
英仁贞穿着宽大的官袍,身形消瘦,长长的白眉垂到两颊,疾步走入内殿,见到皇帝即拜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绍涂辛面无表情地道:“爱卿平身,后宫不宜议事。何事来此寻朕?”
英仁贞缓缓起身,瞥了皇贵妃一眼,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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